天下一帝秦始皇第13章 暗潮涌动 孕事隐忧

秋去冬来邯郸城外的河水结起了薄冰呼啸的北风卷着尘沙与枯叶拍打着榆林巷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

然而与室外日渐凛冽的寒气相比那间破败的质子馆舍内却仿佛被人为地注入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小心翼翼的“暖意”。

自赵姬踏入这间陋室已过去了数月。

起初的激动与狂喜如同沸腾的滚水随着日常生活的琐碎与现实的冰冷渐渐沉淀、降温但并未消失而是转化为一种更为持久的、混合着满足、期待与日益加深的焦虑的复杂情绪。

变化的迹象最初是细微的。

赵姬开始对馆舍中那常年不变的、带着霉味的饭食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厌弃尤其是在清晨。

她变得有些慵懒往日里即便身处困境也会尽力维持的整洁偶尔也会因身体的莫名倦怠而疏忽。

直到某一日她在协助老仆僖收拾碗筷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让她冲出院外扶着那斑驳的土墙干呕不止。

老仆僖最先察觉到了异常。

他那双饱经世故的、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佝偻的背脊似乎更加弯曲了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去熬了一碗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带着苦涩气味的安神汤。

异人得知这个消息时是在一个傍晚。

他刚从外面回来——如今手头宽裕他偶尔会在僖的陪伴下去市集购买一些往日不敢问津的、相对好一点的食物和用品试图改善赵姬的生活。

当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混合着忧虑和某种宿命感的语气向他禀报“夫人似乎……有喜了”时异人愣在了原地手中的一小包蜜饯差点掉在地上。

短暂的错愕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他心头炸开！ 子嗣！ 他有后了！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敌国他乡他竟然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这不仅仅是血脉的延续更是一种象征一种他异人并非注定要在这陋巷中无声无息腐烂的证明！这是上天在他最黑暗的时刻赐予他的又一重希望！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内室赵姬正靠在榻上休息面色有些苍白。

异人冲到她面前想握住她的手又怕唐突激动得语无伦次：“真……真的？姬！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赵姬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初为人母的一丝本能惶惑有对未来的茫然更深处的是一种被巨大命运浪潮推动着、无法自主的疲惫。

她没有像寻常妇人那般流露出明显的喜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然而异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并未深究赵姬那过于平静的反应。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隔着衣物轻轻抚上赵姬那尚未明显隆起的小腹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但他的眼神却并非全然是对幼小生命的怜爱更多的是一种火热的、带着强烈占有欲和未来憧憬的光芒。

“好！好！太好了！”他喃喃自语脸上焕发着一种异样的神采“这是我的儿子！是我异人的嫡长子！他体内流淌着嬴姓王族高贵的血液！他日我若归秦他便是公子是未来的……哈哈哈哈哈！” 他已经开始畅想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将来在咸阳宫中会拥有怎样尊贵的地位会如何光耀他这一支的门楣。

这个孩子仿佛成了他通往权力巅峰之路上的又一个重要砝码一个活生生的、证明他“潜力”的象征。

他对赵姬的呵护也随之加倍吩咐僖想方设法弄来更好的饮食添置御寒的衣物被褥但他更多的是一种对“拥有”了能孕育继承人的女人的满足是对未来政治资本的投资而非与赵姬之间深切的情感共鸣。

他时常会摸着赵姬的肚子自言自语规划着遥远的未来却很少询问赵姬自身的感受或是这个孩子降临在如此险恶环境中所面临的现实危机。

赵姬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用手轻轻覆在异人抚摸她腹部的手上那动作看似温顺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凉。

她的目光常常会越过异人兴奋的脸庞投向窗外那方被高墙分割的、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馆舍内这短暂而脆弱的喜悦如同寒夜中摇曳的一点烛火微弱而飘忽。

而馆舍之外邯郸城的天空却正被越来越浓的战争阴云和日益炽烈的仇恨所笼罩。

秦赵边境摩擦不断。

斥候往来奔驰传递着令人不安的消息。

似乎是为了报复之前某次小规模的冲突秦军一支偏师突袭了赵国边境的一个城邑虽然很快退去但造成的伤亡和财产损失却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赵国上下本就对秦国积压已久的怒火。

邯郸城内反秦情绪以前所未有的烈度高涨起来。

市井街巷酒肆茶坊到处都能听到对“虎狼之秦”的切齿咒骂。

往日里或许还只是隐藏在眼神深处的轻蔑如今已毫不掩饰地挂在许多赵人的脸上。

关于居住在榆林巷的那个秦国质子及其新近得来的“美妾”的流言蜚语也开始如同污水般在暗地里流淌、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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