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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丹青第二百八十五章 初算

贺卿书自二门穿入风雨游廊身形右侧便是那如镜面一般平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

好大一面湖。

这是京师城啊。

寸土寸金啊。

这薛府外头看上去门廊深窄进里头来竟藏着这样又宽又广的一汪湖水! 唯一不足是这湖中间隔了条崎岖的九曲桥那头是薛北府这头是南府硬生生把这好好的湖分了两半。

要都是这南府的就好了! 不过北府的薛长丰半死不活祝氏死了薛晨死了估摸迟早也得被薛枭吞进肚里去。

听靖安说薛枭被他妻子迷得个神魂颠倒。

山月如今过得很好啊。

是叫山月吧? 邱氏喜欢看山、看水、看月、看晨光故而一个女儿取名为山月一个女儿取名为水光。

一想到自己的骨肉是这偌大府邸的夫人贺卿书心底就发热:邱氏再不好却有一副好相貌和高个子小时候那两丫头就好看大的是硬漂亮小的那时候还团着一张脸看不出好赖但想想她姐姐的样子总不至于差。

前头领路脚程疾块贺卿书收含起下颌棕麻鞋飞快点在地上进了处垂花拱门的院子正堂的门帘歇开卷帘打起一半。

贺卿书撩帘而入一眼便见坐在右下首的年轻女子。

女子半垂着首梳高云鬓髻鬓间一支青雀衔珠鎏金并蒂流苏簪着一身靛青通身素绢家常打扮腕间戴了对没什么色、但水头还不错的冰种翡翠镯子。

看不清面貌。

“山月——”贺卿书喉头哽咽快走两步:“山月...” 女子抬起头来露出肤色不算白略有些偏黄怯怯弱弱的嘴角向下捺看上去有些苦相。

贺卿书来不及细想立时迎上去双手极具颤抖:“当真是你...” 贺卿书手还未握上便听身后的隔间传来沉定缓慢的步履声。

或是薛枭? 第一面便能见到薛枭? “贤——” 贺卿书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转过身去。

却是一名女子绕过八幅屏风缓缓踱步而来如古画中着姜黄滚绸边的仕女飞入尘间。

这是个很美的女子。

眸目清冷肤容白皙身量高挑骨量纤细姜黄色的长襦裙衫衬得人如同前两月挂在树梢的金桂唯一不同是金桂飘香她却如冰霜。

贺卿书手在空中滞了一滞。

谁是山月? “妹妹。

”清冷纤长的女子并未侧首眼神略显沁凉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贺卿书:“给...斟茶。

” 女子模糊掉贺卿书的称谓。

贺卿书一抬眸深纵而下两行清泪:“是水光...是水光吧?” 山月单手搭在酸枝木万字不断纹太师椅椅背上眸色平和:“这位是周姑娘单名一个‘狸’并非山月更非水光。

” 贺卿书神情一滞面色陡生出几分青白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言:他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个清冷仕女究竟是谁若连女儿都认错他还怎么装作一个慈父?——那日在小巷中险些将崔玉郎杀死的人他明明听见崔玉郎唤她“贺山月”而她不仅认了账更意图杀死识破她身份的崔玉郎! 薛枭妻室必定是贺山月! 只可惜在小巷中他相隔甚远加之他只能看到背影自是无从认清长女相貌! 无妨无妨! 这不要紧! 贺卿书刚启唇欲言却听那清冷女子再次说话:“您坐吧。

我便是山月...我母亲兜家中存银的香囊何故在您身上?” 山月一直站着。

她当然认出来人即为生父贺卿书。

他面部肌肉的走势符合自然衰老的面容甚至比他应该呈现的老态年轻几分。

再议神色面目红润清亮京师城干燥疾劲的冬风并未让他双腮、嘴唇有干涸糙红之态。

他身形很挺拔脊背笔直坐姿与站姿皆微微外八双手自然垂下时掌心不自觉向内扣——这是京师城中很标准的官相。

再看身上的衣裳虽只是粗布麻衣却针脚贴平鞋履是江南士子爱穿的棕麻鞋走路时无声唯有一个可能鞋底是以布、麻布等叠压成型用糨糊黏合后以麻绳密纳加固底层加厚并涂蜡以防潮的“千层底”。

贺卿书这一身润泽的外皮彰显出这些年他丰足的衣食、愉悦的情绪、无虞的环境带给他的平静无波的人生。

甚至他认不出她来。

一次或许是巧合。

第二次又怎可诉诸于偶然? 若当真是时时刻刻挂念又怎会连亲生的女儿也分不清明? 她从不奢望向来躺在邱氏佝偻的脊背上过活的父亲时刻活在与她一样报仇的执念中但请容许她不能轻易理解贺卿书的豁达与 所以她对他的到来只能透过竖起的防备的盾牌向外看仔细斟酌。

“山月...”贺卿书手直直垂下喉咙挤出艰难的声响喑哑低迷:“山月——我是爹呀!我是爹呀!你记不得父亲了吗!这些年为父一直在找你与你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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