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我的水浒我的国第34章 林娘子死守破院 鼓上蚤智斗豺狼
东京深冬雪片如掌从铅灰的天幕上劈头盖脸砸将下来。
汴河冻作一整块青黑的巨砚林冲那座小院亦被埋得严实。
院门前“林府”木牌早被劈作两半残块斜吊着漆皮翻卷露出内里惨白的木头芯子恰似无人问津的烂柴。
张贞娘挪步自堂屋向灶房去青砖缝里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寒气透履直刺脚心冻得十趾发麻。
身上还是成婚时的棉袄面料早已磨得油亮内里棉絮结成了硬块肘肩处缀着锦儿旧衣拆下的补丁。
风一过薄袄抖得如纸哪堪御寒。
“娘子米缸…当真空了。
”锦儿捧个豁口陶碗进来碗底只有小半糙米掺着不少砂石。
小丫鬟眼圈通红声带哽咽:“刮了三遍缸底只这些了。
” 张贞娘接过碗指尖触着冰凉的陶壁心头也跟着一沉。
这米是昨日用最后半匹粗布换的。
粮铺掌柜尖酸捏鼻嗤道:“这破布也配换米?赏你一把糠秕便是造化!”言罢舀了半碗米故意掺进把砂石仿佛防她占甚便宜。
米入锅又添把枯枝进灶。
这是锦儿从乱葬岗拾来的带着湿土腐叶的腥气烧起来浓烟呛喉激得她连声咳嗽。
灶台积灰甚厚锅水久沸不起微弱蒸汽映得她面色惨白——自林冲去后她未尝饱饭原先丰润的双颊削出尖颌眼窝也陷了下去。
“咳…咳咳…”里屋传来张教头的呛咳一声催一声似要把肺叶呕出。
林冲这事压垮了老教头身子骨顷刻垮塌。
张贞娘急拭手入内见老父攥着件旧羊皮袄瑟瑟发抖。
这皮袄是林冲成婚时献的礼当年还算体面如今袖口磨穿绽棉露出的羊毛污秽打结。
“爹咳又厉害了。
”张贞娘扶他坐起在背后垫了床破絮“今日晴些扶您院里晒日头。
” 张教头摆手喘道:“省些气力罢…”抬眼见女儿冻得发紫的唇满目愧色“都怨我没用…护不住你也护不住冲儿…” 这话如针扎进张贞娘鼻尖。
她强忍泪笑道:“爹说的甚么话?熬过去便好待夫君归来…” “归来?”张教头苦笑低语“沧州路远又是牢城营…高太尉那厮岂能轻饶…”话未竟又咳得撕心裂肺。
张贞娘的心直坠下去。
她知道父亲非虚言。
林冲去时高衙内领人在街口冷笑:“林冲此去休想生还”。
这些时日高府爪牙隔三差五来扰不是掷烂菜叶便是堵门辱骂句句诛心——“你男人早死在沧州了”、“守活寡有甚趣”、“不如从了衙内享几日清福”。
她攥紧手中帕子上绣半朵并蒂莲是林冲去前她连夜赶工尚未完成。
针脚歪斜如她此刻心绪——她愿信林冲能归但这日子太难熬熬得人快要撑不住。
雪连下三日方歇。
锦儿拎破桶去巷口井边打水才到院门就被两个小厮拦住。
此二人乃高衙内亲随衣着比她们光鲜得多。
小厮斜睨锦儿嗤笑:“小贱婢几日不见你家娘子莫不是饿毙了?” 另一个接茬:“饿死倒干净省得我家衙内费心。
说真的你家娘子也是个倔驴衙内哪处不好?有钱有势跟了去穿金戴银不强过守个死囚?” 锦儿气得满面通红攥篮喊道:“休要胡说!我家教头必回!” “回?回来当贼配军么?”名唤张三的抬手推搡“小蹄子再顶嘴把你破桶掷进臭沟!” 锦儿踉跄后退几欲跌倒泪水霎时涌出。
欲骂还休见二人凶相只得抱桶奔回。
张贞娘在院中闻声出迎见锦儿泣奔而归不消问便知端的。
她抚着锦儿发顶轻叹心头如塞团棉絮。
这几月高府的人未尝断过骚扰。
初时送信赠物被张教头掷出;后来改成堵门辱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再后来竟刻意刁难——买盐则盐铺告罄扯布则布庄言订即便井边打水亦有人故意污井。
“林娘子开开门是我!”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娘子是对门张屠户来了。
”锦儿瞬间蹦起来跑去开门。
张贞娘抬头见张屠户拎肉立于门前搓手踟蹰。
张屠户是个老实人前日见恶奴堵门忍不住劝了句“莫太猖狂”转日便被巡城官差扣上“私宰耕牛”的罪名抓去杖责二十肉铺亦遭查封。
此刻他脸上犹带青紫。
“张娘子”张屠户将肉递向院内低声讷讷“这是前不久宰的猪偷留了块给老教头补身。
” 张贞娘急摆手:“张大哥使不得!您刚遭难不能再牵连您。
” “唉!甚么话!”张屠户将肉摁在石桌上“街里街坊岂能眼看你们受罪?只是…往后千万小心我听高衙内放话要…要亲来‘请’你去高府。
” 此言如冰锥刺进张贞娘心口。
她谢过张屠户送其至门首见他行色匆匆频频回首恐人撞见。
掩上门张贞娘盯着那块肉泪珠终忍不住滚落。
世间非无善人然善人也惧高府权势。
张屠户挨打、粮铺刁难…高衙内就是要叫全城知晓与林家沾边便无好下场非要逼她们孤立无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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