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睡区第119章 老子的饭还没凉
那口悬于江心岛中央的破铁锅锅中翻滚的已不再是凡俗的米粥。
它成了某种概念的具象一种名为“人间烟火”的执念聚合体。
那股浓郁的香气无视风向无视距离以一种违背物理常理的方式开始向整座城市渗透。
它并非气味更像是一种讯息一种直接叩响灵魂深处的记忆。
深夜两点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区。
值夜班的护士李晓燕正靠在护士站的椅子上打盹身心俱疲。
这个“禁睡”的时代睡眠是最大的奢侈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他们这些医护人员只能依靠咖啡、浓茶和意志力在清醒的边缘苦苦支撑。
忽然她鼻翼微动眼皮在沉重的疲惫下颤抖着睁开。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正钻入她的鼻腔。
不是消毒水的刺鼻也不是病人身上混杂的药味而是一种……极其遥远又无比熟悉的米粥香。
这香气醇厚温润像是母亲在冬日清晨守在灶边小火慢熬了一整夜的成果。
李晓燕恍惚了一下以为是自己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可当她环顾四周发现几个还能活动的病患家属也正抽动着鼻子脸上露出和她一般无二的迷茫神情。
“什么味儿……好香啊。
”有人轻声呢喃。
香气越来越浓仿佛不是从外面飘进来的而是直接从每个人的记忆深处蒸腾而出。
李晓燕的舌根处竟莫名泛起一丝淡淡的、带着微甜的米汤滋味。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眼神空洞地走向茶水间。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干净的空碗又拿起一把汤勺对着空无一物的碗做出一个舀东西的动作。
她将那勺“空气”小心翼翼地盛进碗里然后将碗轻轻放在了窗台上。
“给你留着。
”她下意识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滴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砸在手背上。
她为什么流泪?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脑海深处猛地闪过三年前的画面——那时她还是一名志愿者在遍布城市的“守温点”里用注射器和软管亲手给十七个因误入睡梦而陷入深度昏迷的人喂下维持生命的流食。
那是一种绝望的、机械的重复。
她喂的不是饭是渺茫的希望。
就在这时身后监护病房内一台心率监测仪的蜂鸣声忽然变得平稳有力。
李晓燕猛然回头。
病床上那位已经昏迷了半个月、生命体征持续衰弱的老人竟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他的嘴唇干裂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但吐出的第一句话却清晰无比。
“好香啊……像我妈年轻时候煮的那锅粥。
” 同一时间城中村一处废品回收站的角落里一辆积满灰尘、电瓶早已报废的蓝色旧电动车车头灯突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嘀”的一声轻响液晶仪表盘竟奇迹般地亮起显示出满格的电量。
下一秒后轮电机无声转动这辆被遗忘的“僵尸车”自动脱离了纠缠的废铁堆调转车头沿着一条熟悉的路径缓缓向巷子外驶去。
车筐空空如也后座上的外卖保温箱也空着箱盖却在行驶中时不时地“咔哒”一声轻微震动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骑手在习惯性地开合检查着并不存在的订单。
它驶过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打着哈欠的店员看见这辆无人驾驶的电动车非但没有惊恐反而像是早有预料般默默地从蒸笼里取出一杯滚烫的豆浆放在了店门口的台阶上。
电动车在台阶前停顿了片刻车灯闪了闪像是在致意然后继续前行。
最终它驶回了那栋破败的筒子楼下停在了林小树曾经住了许多年的那个单元门口。
车灯对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快速、连续地闪了三下。
那是骑手间通用的暗号意思是:“我到了下来取餐。
” 三下闪烁之后仪表盘上的满格电量瞬间清零车头灯彻底熄灭整辆车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静静地停在那里再也无法启动。
三楼的某个房间里那位曾被林小树帮助过的主妇正被一阵锅碗瓢盆的异响惊醒。
她走进厨房骇然发现那口祖上传下来的、被烟火熏得漆黑的铁锅此刻竟在冰冷的灶台上微微震动锅底一层厚厚的锅灰正像活物般缓缓蠕动勾勒出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迹。
树来过。
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拿起抹布去擦。
可那字迹像是烙印在铁锅的灵魂里越擦拭颜色反而越深最后变得漆黑如墨。
当晚她心神不宁地为家人做饭。
米饭下锅她刚拿起锅铲那锅铲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自行在锅里翻炒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力道、角度都与当年那个总是饿着肚子的年轻人来店里帮工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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