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厌胜劫第533章 故人与新曲2010年8月8日
津城的八月暑气蒸腾湿漉漉的热浪裹着海河的咸腥味沉甸甸地压在老城厢的青石板路上。
午后的阳光白得晃眼蝉鸣撕心裂肺唯有非遗保护中心那座由旧时盐商仓库改造而成的三层小楼因着厚实的青砖墙和高大的梧桐树荫透出几分沉静的阴凉。
二楼最里间的数字化采集室里空气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中央一盏柔和的环形补光灯下坐着年逾古稀的“津门渔鼓”硕果仅存的传人——郑三爷。
他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褂瘦削的脊背微微佝偻布满老人斑的手紧紧攥着一面蒙着旧羊皮、漆色斑驳的小鼓。
几台高精度的数字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对准了他黑黝黝的镜头如同沉默的眼睛。
录音设备上跳动的电平指针是这方空间里唯一活泼的生机。
林秀云站在监控屏幕旁一身素净的月白色亚麻衬衫乌黑的发丝在脑后挽成一个紧实的髻露出光洁而略显疲惫的额头。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屏幕上郑三爷沟壑纵横的脸庞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胸前一枚小小的、磨得温润的玉葫芦——那是赵小满当年在潘家园地摊上淘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七年了葫芦贴身带着早已浸透了体温和无声的念想。
“郑老您歇口气喝点水。
”林秀云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她亲自端过一杯温热的茉莉花茶递到老人手边。
郑三爷抬起浑浊却异常清亮的眼睛没接茶杯只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了笑露出孩童般的腼腆:“林老师不打紧这调子它憋在心里头几十年了今儿个…得让它痛痛快快亮个相!”他枯瘦的手指在鼓面上轻轻一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室内的寂静带着一种古老的回音。
他清了清沙哑的喉咙头微微仰起闭目凝神。
再睁眼时那浑浊的眼底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仿佛瞬间穿越了时光的尘埃。
布满老茧的手指灵动起来时而是急促如骤雨般的轮指敲击出“哒哒哒哒”的密点鼓皮震颤着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时而又放缓指肚轻轻摩挲、揉按鼓声变得低沉而悠长如泣如诉如同海河呜咽的夜潮。
他的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晃动喉头滚动苍老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拔地而起: “哎——唷喂!渔舟子哎出津门啰——” “顶风浪哎搏蛟龙唷——” “网撒开呀盼的是个金鳞跳哇——” “心悬着哎怕的是那暗礁凶唷——!” 那唱腔高亢处直冲云霄带着渔家搏击风浪的悍勇;低回时又婉转千折是望穿秋水的期盼与刻骨的不安。
每一个甩腔每一次顿挫都浸透了海河人家的血泪与豁达。
空气似乎凝固了只有那苍劲的鼓点和同样苍劲的歌喉在流淌。
负责采集的年轻技术员小张手指悬在控制键上屏住了呼吸眼圈不知不觉红了。
另一位负责音频的老李紧紧盯着频谱图生怕漏掉一丝微弱的泛音。
林秀云静静地看着屏幕。
郑三爷脸上深刻的皱纹在灯光下愈发清晰每一次用力的敲击和深长的吐纳都牵动着那些岁月的沟壑。
她的指尖紧紧掐着那枚温润的玉葫芦指节泛白。
眼前这竭尽全力燃烧着最后生命之火的身影与记忆深处另一张永远带着点痞笑、却对老手艺执拗得近乎痴迷的脸庞——赵小满渐渐重合。
小满当年也是这样为了录一段西疆老库车匠人近乎失传的“热瓦普”弹唱在尘土飞扬的巴扎上一蹲就是半个月回来时嗓子哑了脸晒脱了皮却抱着那盘老旧的录音带笑得像个傻子。
“好!三爷太棒了!就是这味儿!”最后一个悠长的拖腔余韵散尽老李激动地喊了一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郑三爷像被抽掉了筋骨整个人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却焕发着一种奇异的光彩那是心愿得偿的释然与骄傲。
林秀云快步上前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老人额头的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郑老您辛苦了!成了全成了!您这门‘津门渔鼓’从今往后丢不了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望向那些闪烁着指示灯的冰冷机器又缓缓移到林秀云脸上嘴唇哆嗦着最终化作一个含泪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后续的精细处理和数据封装持续到暮色四合。
当最后一份经过多重备份、加密的完整数据流如同一条承载着古老灵魂的数字之河稳稳汇入国家非遗云端数据库的“津门曲艺”节点时整个采集室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人都散了只剩下机器低沉的嗡鸣。
林秀云独自留在操作台前。
巨大的主屏幕上郑三爷数字化后的影像被完美复现。
他敲击渔鼓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脸上每一道皱纹的颤动甚至眼中那份对技艺的虔诚都纤毫毕现。
她伸出手指隔着冰冷的屏幕轻轻抚过影像中老人舞动的手指抚过那面承载了太多岁月沧桑的旧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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